莫老头的郁闷
      
   
    再过两年莫老头就65岁了，本该在家恬享儿孙之福的他这会儿仍打着赤膊在田里吆喝，一手把着犁一手甩着用麻绳缠成的鞭子使劲往牛背上抽去。那牛似乎也上了年纪，在莫老头的吆喝声中呼哧着慢腾腾向前挣扎。
    远处有人一路小跑过来，老远叫道：“老头子快回去，村长上咱家来了。”
    “你这老婆子跑来作什么？福伢谁看啊？”
    “有张婶看着啦，快回去，别让人家村长等着。”
    “村长上咱家作什么？这地再不翻完明天准硬，这花生还要不要种？这老天也真是，就不多下几滴雨。。。。。。”莫老头咒骂着擦了把汗。
    “哎呀，渠里也没水。。。。。。要不，明天咱挑点水浇浇。”
    莫老头停下手来，瞅着横在田头的水渠嘀咕着：“修渠时说得多好多好，这渠都要破了也没见抽上几趟水来，这田别说稻子，就连花生都快种不了了。”
    老妇说道：“听张婶说村里原本要再买一台抽水机，就是没人肯凑钱。。。。。。哎呀，瞧你磨蹭的，快回去，别让人家村长等着，嘿，我说啊，现在不是说小孩上小学不用交学费吗？咱福伢报了几次都没批，村长平日少来，这次可说不准就为了咱福伢学费的事。”
    莫老头一听，心想也对，赶紧把犁撤了，将牛往田边一放向远处喝一声：“阿蛮帮我看着，我回趟去。”穿上褂子就走。远处一个正在侍弄庄稼的汉子笑道：“好的，阿婶别忘了给我说个媳妇。”
    莫老头和老伴匆匆赶回家里，村长正和张婶在自家低矮的屋里闲聊，自己的小孙子正在一旁自己玩耍。村长见莫老头回来，立刻堆笑道：“哎呀，莫生两公婆不在，老哥你真不容易。”
    “后生挣钱要紧，我老骨头惯了，对了，不知村长找老汉有什么事？”
    “说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，不就是村里就要搞干部选举了么，嘿，我这村长也做了几年了，按理应该换了，不瞒老哥你，这年头做村干部，难啊！我还真想在家搞搞田地算了，这村长让李富来做，这后生有精神，能说事。但是这担子不容易卸啊，这不，永胜永年几个够憨，硬说非我不选，李富还不够经验，我这村长还非得连任不可，你瞧。。。。。。”
    莫老头心里一凉，原来为这事，便吱声道：“那，那村长你就连任着当呗。”
    村长笑着拍了拍莫老头的肩头：“你老哥也赞成，看来我这村长的担子是真的推不了罗。”边说边从衣兜里摸出一沓单子，“这是投票单，劳烦老哥你将这单子填一填。”
    莫老头怔了怔，望了望老伴，老妇说道：“村长让你填你就填呗。”
    莫老头只好抽了一张单子，村长连忙递上钢笔。
    “就在这里打个钩，在这里签个名就行。”村长指点道。
    莫老头依言填好单子，村长又从衣兜里掏出个红盒子，打开盖子说道：“再加个指印就成了。”
    张婶一旁见了直咂嘴吧：“做干部的就是不同，填个条子都这么规整。”
    村长笑道：“张婶你也来填一张。”
    张婶很是惊喜：“我也可以填这条子？”
    “只要上了十八岁，又是本村户籍的都可以投票，来填一张。”
    “哎呀，我这可是头一回哟，今早上李富上咱家来也说了这事，还给我家扛了袋尿素。我在厨房烧茶没填上，现在可填上了。”
    老妇叫道：“李富还给你家送尿素了？人家这几年可真是挣钱了。”
    村长一拍脑门：“你瞧，张婶不说我还真给百癣夏塔热片拉肚子忘了，村里为了鼓励群众踊跃参加干部选举，凡是参加投票的都有奖励，回头到我家，每人一袋香米。”
    张婶眼睛一亮说道：“是不是电视上老放的什么丝什么米？”
    “丝苗香米，城里才有的，比咱乡下种的可是值钱多了。”村长忙不迭说道。
    “那敢情好，哎呀，早知道让我家阿强填村长你的条子好了。”张婶不无惋惜说道。
    村长又摸出一张纸对莫老头说道：“老哥，你一家五口，除了细伢仔以外都可以填，阿婶也填一张，莫生两公婆在外打工，老哥你在这张授权书上白殿疯医院再给签个名按个印，算是代莫生两公婆投个票，我送你家四袋香米。”
    莫老头有点迟疑，老妇催促道：“老头子就填了吧。”
    莫老头便照做了，张婶一旁说道：“村长，这投票真的要赶上十八岁么？我家伢仔快十四了，长得比我还高，是不是也可以填条子啊？”
    村长慢条斯理点了根烟，说道：“不满十八岁不能参加投票，我可跟你们说了，这投票可是要负责任的，白癜风的问题投了我的票就不许再投别人的票了，都听清楚了。”
    张婶笑道：“这个自然晓得，村长我跟你说个事，我跟我姐说说，让她一家也来填村长你的条子，你看能不能多送我一袋香米？”
    村长一听立刻笑道：“这个当然可以，张婶真是没说的，觉悟很高，就瞧你这份心，你每动员两个人投我的票，我就送你一袋米。”
    张婶听了乐颠颠跑开了。
    莫老头一把拉过孙子对村长说道：“等会我找我堂弟去，让他一家也投村长你的票，米我就不要了，村长你看能不能让我细伢少交点学费。。。。。。国家不是有政策吗？伢仔他爸在外挣个钱也不容易，这伢仔上学的费用你看。。。。。。”
    村长脸色有点沉，说道：“学费不是全免了吗？但杂费、书费、班费、建校费和办公用品费总是要交的吧。”
    “交是要交，可村里早些日子不是说要吸引外面的大老板过来投资建厂吗，那时说要先修好路，人家老板才来，我们都凑了钱的。现在路也修好了，听说村里有些地皮也都租出去了，我们当时也没少交钱。。。。。。”
    村长脸色一变说道：“你这什么话，吸引外资是镇上县上领导处理的，跟个细伢交学费关个屁事，以后可别再乱说。”
    莫老头便不再作声，村长叹了口气：“你家困难我们是知道的，这样吧，你家细伢的事我和支书研究一下，你就不要再说了。”说完抬腿大步迈出莫老头的家门。
    莫老头送出门去，在夕阳的余辉下村长的步阀坚定有力，他前面一幢三层小洋楼更彰显出村长地位的崇高。莫老头心中有点郁闷，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为啥郁闷，回头望了望老伴，一声不响回里屋挑过一担木桶便出门去，老妇叫道：“干啥去？”
    “等明天再浇地你就不怕被太阳晒死！”莫老头头也不回，心中的郁结比肩头的担子重得许多许多。。。。。。